纪念Socks ｜如果一条狗真的有使命，她可以回来吗？-攀枝花市某某文化传媒运营部

纪念Socks ｜如果一条狗真的有使命，她可以回来吗？

2024-05-06 09:40:56

纪念Socks ｜如果一条狗真的有使命，她可以回来吗？

（被Socks吓得呲溜一下窜上树的纪念小橘）

（她还要在树底下等小橘下来陪她玩）

没想到，她在我搬回父母家2个月零23天后，条狗就去了汪星，有使好像知道，纪念这个地方并不适合我发展事业，条狗怕耽误了我的有使青春。

作为一个四舍五入文字工作者，纪念她这辈子，条狗我都没为她写过多少字；作为一个摄影爱好者，有使11年来，纪念为她保存下来的条狗照片也只有不到一百张。

让心情平复了三个多月，有使终于，纪念有勇气忍住泪水，条狗来写写我的有使妹妹Socks。

2010年8月下旬，Socks来到我家，是麻麻给我的一个惊喜。

Socks的亲妈出身于一家农户，刚生了一窝崽子。麻麻因为工作的关系，和当地的许多农民都很熟络，他们知道我麻麻想领养小狗狗，便通知了她。

Socks不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只狗狗，但当时的我没想到的是，她陪伴了我最长的时间，即使把鹦鹉、小白鼠、小金鱼、兔兔、乌龟都算进来。

《我和狗狗的十个约定》这部电影，是当时的我所看过的电影中，让我哭得最惨的一部。巧的是，小狗狗的手脚也有一截白毛，像穿了袜子，便给她取名叫Socks，也希望以此警示自己，记得“十个约定”。

（保存住了的，Socks的人生中第一张照片 2010·8·25）

她刚来的时候，和拖鞋差不多大。那几天还在暑假，每天，趁着粑粑麻麻上班，我就把Socks放出来。头几天，她还怯生生的，不太敢乱走，喜欢趴在拖鞋上睡觉。因为个头小，楼梯也上不去，很好拿捏。

（刚换了环境，有点不开心的样子，是想妈妈了吗？）

（过了一个多月，胆子变大了，但是手脚短，想探索新世界却还上不去楼梯）

但是，当我开学，每半个月才可以回家一次后的某一次回家，我震惊地发现，她竟然可以一步一步窜上楼梯了，这意味着她可以满屋子乱跑。彼时还不会乖乖撒尿拉屎的她，需要人在后面抓，要不然，分分钟就“有惊无喜”。

（发现她长得好快，揪后颈皮已经觉得有点重了 2010·10·2 ）

后来长大一点，抽条成一个美丽的少女的样子后，就把她安排到大一点的露台上生活，那个相当于一个小厨房+一间小餐厅面积的露台，成了她的专属天地。从这以后，没有人教的， Socks主动承担起了保卫整栋居民楼的责任。

呆在家里的时候，她最喜欢的就是从露台栏杆的缝隙里探出头观察小区的动静。楼里的住户进出，她从不叫嚷，但是一旦有非住户进来，不管是快递员外卖员，住户的亲戚，还是警察叔叔，她都会一直嚷嚷发出警报，直到人走出这栋楼才停下。我觉得Socks认人比我厉害。我完全不认得自己家的邻居，但是Socks竟然每个人都认识。

早几年的时候，小区其他楼进过几次小偷，最搞笑的是，有一户人家的先生，半夜还坐在电脑前，小偷突然闯进门，两人来了个灵魂对视，小偷慌忙地说了声“对不起”，退出去了。而因为Socks的报警功能，我们楼一直没进过小偷。可能也是因为这点，有时候大晚上，有外人进出，Socks便会狂吼，连我自己都觉得烦，但是楼里的邻居们从没抗议过。有时候，麻麻在楼道里遇到邻居，他们还会夸Socks机警。

在露台有雨棚挡着的位置，麻麻给她准备了一个小木屋；没有雨棚挡着的位置，给她砌了一个又宽又长的洗手间，运了一些泥土，种了一些辣椒之类的东西，Socks正好还承担了施肥的重任，和我麻麻合力栽培了不少餐桌上的调味料。

（拆家小能手拆完家就以天为被地为床地睡大觉 2020·4·10）

只是，Socks经常会把麻麻辛苦种的植物或蔬菜啃得一片狼藉，后来，麻麻换成盆栽，转移了农场阵地。但“旱厕”依然留着。

（偶尔趴坐着思考狗生）

我看很多短视频里，狗狗们都是每天出门遛弯的时候上洗手间。Socks作为有独立卫生间的狗狗，在人类没有空带她出门上洗手间的时候，都是拉在自己的旱厕里。过一段时间，麻麻会扛着锄头去给Socks铲屎。在看《破产姐妹》的时候，有一集Max扛着铁锹遛Chestnut，超具喜感。之后我看麻麻挥着锄头给Socks铲屎，觉得可加入编剧日常积累的生活素材库。

（偶尔睡成猪猪）

那个时候，对宠物的法规还不像如今这么健全，本地没有强制要求出门遛中型小型犬必须牵绳。我们在Socks长到成年的样子后，给她买了项圈和牵引绳，但是发现她脸太小，随便晃几下就把项圈晃出来了，根本套不住（后来知道了，对付这种身材又调皮的狗狗，就得买“背心”，“项链”是没用的），而牵引绳就成为她磨牙的玩具。于是，便放弃了牵绳遛弯，每次带她出去玩的地点，也只限小区门口的公园，虽然严格意义上不属于英美那种专门为狗狗奔跑而建的公园，但是附近的居民约定俗成地，会让自家的狗狗放肆地跑一跑。

也因为Socks有自己的旱厕，到了外面，她竟然也会把屎拉在草丛或大花坛里，从不会拉在人走的地方。这一点我觉得很神奇，每次看到路上有狗屎，就为Socks对人类的体贴颇为得意。毕竟，拉在路上的屎，即使被铲走了，但没有用水清洗，地面上还是会留下痕迹。

（你能看出，她在拉屎吗？）

（如此致力于捕捉狗狗拉屎撒尿照的，请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）

（她每次尿完还刨土，难道小时候是猫带的？）

在春夏之际，每次带Socks出门遛弯，总是看到她在草丛里啃草，令人费解。咱没渴着也没饿着她，为啥每次出门就吃草呢？难道和猫草有类似的功能吗？

（找草）

（啃草）

（下到水塘里都要啃草）

Socks小时候，很渴望和小孩子一起玩，经常，麻麻带着她出门，看到有别人家小孩也在外面玩耍，就开心地跑上前想和他们玩。只是，要遇到喜欢狗狗的小孩还好，但是有些小孩子，一见到狗狗就哭，引得他们的爸爸要么吓Socks ，要么资源方便的时候，从地上拿起一块砖，或者石头、树枝什么的，就要打Socks。麻麻也只能在Socks想要奔去找小孩子玩的时候，便制止，和已经警惕起来的家长、害怕起来的小孩解释，我们家Socks只是因为想和小孩子玩，不会咬人的。

也确实，她这辈子，虽然天天承担着保卫整栋居民楼的责任，但是没有当面冲着任何人吼过，没伤害过任何人。不要说人了，她对动物们都很温柔（想和猫玩耍，猫不知道Socks想干啥吓得蹿树上了另说）。

有一次，Socks在公园里遇到一只黑柴，这只小公柴远远见到Socks便开始狂吼，好在他家铲屎的死死抓住。Socks见了黑柴这副架势，也没仗着我就在身边要反击，而是一声不吭绕着路走过去了。

后来年纪大了，我发现Socks出门不再去找别人家的小孩，反而对所有人尽可能离得远远的。有时候公园的本就不宽敞的走道上，并排走着结伴出来散步的三个人，把走道挡了个严严实实，Socks觉得人类的步伐太慢，限制了她的洪荒之力，便左绕绕、右绕绕，虽然脚下是有小狗狗可以穿过的空隙，却仍是不敢穿过去，让人看着又好笑，又有些心疼，便只能由我跟人类打着招呼让他们让一让。有我领着，Socks便嗖地跟着我蹿上前了。

有一次，遇到一个喜欢狗狗的小姐姐，她问我：狗狗的尾巴为什么夹得紧紧地，从没见过狗狗这个样子。我看着Socks的样子，顿悟了，为什么中国有句古话说“夹着尾巴做人” 。后来有个小哥哥说，狗狗的尾巴呈这个姿势，说明她现在挺害怕的。但是，她夹着尾巴的时候，又是开心能出来玩的。

这些时候，我总是心想，她这辈子，在外面还是有受到不少让幼小的心灵留下创伤的对待吧。

（每次出来玩都很开心，滚得像个傻子）

Socks虽然很喜欢出去玩，但又很恋家，没人陪着不肯走远。

我每次放Socks出来的步骤，是开了家里大门后，再上楼开露台的门。她能区分出，什么时候门开，是给她送饭，或单纯来看看她，什么时候门开，意味着她可以下楼。所以，在对的时候，她便会旋风一般冲下楼梯，先在家里巡视一番，等我走下楼后，便跑出家。这时我必须先把大门关上，再换鞋。否则，她就会一直在我脚边蹭，影响我换鞋的速度。

有时候，我要是忘拿了什么东西，出门的速度慢了，开门后会发现，Socks依然在楼道里，蹿上蹿下地，还会在台阶下抬着头瞅我，像是催促我快来。只要人没跟着，她绝对不自己出去玩。

Socks非常不喜欢洗澡。每次帮她洗澡，必得我和麻麻，一人负责扼住她命运的后颈皮，一人搓沐浴露、冲水。如果在炎热的夏天，她还愿意让人多冲几勺子水，但是往往，在沐浴液的泡泡刚被冲得差不多了的时候，她便开始伺机逃跑，屡试不爽的一招是冲着人甩水，当人类全身约等于冲了一次狗狗的洗澡水，也就没有太大的兴趣要继续给小狗狗洗香香了，赶紧料理残局，好快去收拾干净自己吧。

因为有太多次冲狗狗洗澡水的经历，后来麻麻学了个聪明，在夏天的时候，晴日里，带Socks去公园玩，逮准机会抓住她，往公园里一处浅浅的水塘里扔。水塘是个天然的状态，池底是石块和泥土，还长满了水生小植物，但水还算干净。Socks从水塘里游上岸，也就完成了一次洗澡的任务。

（好像在挑衅我：你猜我下不下水？）

只是，Socks并不傻，这样操作了几次后，就再也抓不住她了。导致的后遗症是，我发现，在我带她出去玩的时候，家里把她从露台上放出来的这一阶段，她粘我粘得不行，各种欢叫、摇尾巴，而一到了公园，就再也不让近身。有一次我想撸撸她，她却惊吓一般地弹开了。

但是，如果久没给Socks洗澡，她又觉得燥热，去了公园，她却会自己跳下湖，光速地游一圈，你看着她下水，拿起手机想赶紧拍照，打开了APP ，她却已经上岸的那种。看来，她还是很不喜欢洗澡的，即使热得没办法，允许自己和水接触的时间也少得可怜。

（中华田园犬真好养，在外面喝湖水都不生病）

Socks一直都很粘我和麻麻，但是毕竟是“亲生的” ，粘起来，麻麻会烦她，老是蹭来蹭去，让人容易摔跤。被勒令不要蹭的次数多了之后，Socks转变了策略，每次看到麻麻放她出来，她就会逮准机会，往麻麻小腿上快速蹭过，然后跑开，乐此不疲。

但是，有一次，麻麻嫌弃Socks久未洗澡身上太臭，便独自给她洗了澡。不知是洗得太大力，还是时间太久，洗完澡后，Socks竟然生气了。麻麻去露台帮她铲屎，她竟然不再开心地摇尾巴，而是趴坐在一旁，还故意把头别开。

可是，Socks从来没生过我的气，在我有份参与帮她洗澡的时候，她也能安静地久一些。

（她竟然自己下去了，吾心甚慰）

2011年的春节，带Socks回爷爷家过年。因为爷爷和叔叔们家不方便接纳我们一家子住下，便把Socks留在村里，人类们去找酒店住。第二天回到叔叔家，叔叔跟我们说，Socks哭了一整晚，以为我们是把她扔在这里走了。看到我们来了，Socks可开心了。

这一次经历，又加上Socks坐车会吐，就再也没带她出过门，没再坐过车。遇上家里没人的时候，就拜托表姐过来投喂。

我的两个表姐，都觉得Socks是个神奇的存在。

大表姐曾在我家借住将近一年，为了和Socks搞好关系，还经常给她送饭，可是，Socks每次见她回来，都会叫。

二表姐在我们每次不在家的时候带饭来给她吃，她照样每次见到二表姐就叫（但人在她面前她是不会叫的）。

不过，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Micky，超爱小动物，每次来玩，都会先去看Socks，Socks见到她不会叫，也允许她撸。

我麻麻觉得Socks很神奇的一点，是她对我深刻的记忆力。

Socks来家里的时候，我已经读高中了，又正好在暑假的最后几天，等于只陪了她几天，姐姐就消失了。高中的岁月，我一个月才回两次家。寒暑假，说实话，我也不是那种天天会带她出门遛弯的好姐姐。

到了大学，我更是一年只回一两次家，暑假都一直在实习的那种。从大四实习，像一个全职的员工一样上下班开始，我就一年只在春节里在家待几天。

结束一份两年的工作，去英国读书，就更是长期不在家。

但是，Socks一直都记得我，也最喜欢我。

每次我回家，Socks都会在露台上探着脖子，发出楼底下就能听见的五分像撒娇，五分像“唧唧”的声音。

Socks有一帮感情很好的鸟朋友，经常在露台上陪她玩，好到她会和鸟儿们分享自己的伙食，甚至还允许鸟儿们偷吃我们家挂在露台上的腊肉的那种铁杆交情。我就在想，Socks撒娇的时候，这种有点儿像鸟叫的声音，不会是被她的鸟儿朋友们带的吧？

（看起来啥都没吧）

（放大之后）

每次我上下楼经过她门口，即使我觉得自己根本没发出声音，她都会在门的另一侧摇着尾巴，期待着我一开门就可以带她出去玩。

每次我离开家，Socks也会在露台上一直探着脖子，目送着我离开，但不会叫唤。

我麻麻总对我说，这小狗狗神奇了，她来了之后你常年不着家，但是都能记得你，大表姐在我们家住了一年，她见到人家还嚎。

那可不么，她小时候，每次趁着家长不在家，可是我这个姐姐把她放出来玩的。

我麻麻说，Socks和我很像，很莫名的那种。

作为一枚土生土长的南方人，我却从小不太爱吃米饭，吃米饭的时候，必须浇上汤汁，白饭是绝对不会吃的。Socks竟然也是这样。

有一次我们全家人需要出门几天，拜托二表姐来送个饭，做不到天天的话，也确保两三天来一次，并保证饮用水充足。二表姐一开始不懂，带了白饭和一些狗狗喜欢吃的菜来。第二次，大概是隔了一天才来的，发现Socks把菜和沾了汤汁的饭都吃完了，但是白饭一点儿没动。她也就这么饿着，宁愿挨饿也不吃白饭。

这也不能怪她，毕竟生理结构不一样，她不会用筷子勺子拌饭呀。

Socks喜欢吃红烧肉，喜欢吃咸味儿的菜，喜欢吃鱼，还能把鱼刺都挑出来，甚至，作为一只出生在号称“浙江小四川”之地的狗狗，辣的她也能吃一点儿。而不喜欢吃的东西，宁愿饿着，也不吃。这些，都像我。重点是，我从没和Socks一起吃过饭。可能，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。

想起我小学的时候，麻麻领养的那只中华田园犬，有一点也像我，还青出于蓝，就是“懒”。出门遛弯不走路，趴在地上让人拖着往前都不动一下的那种。

看过一篇有趣的科普文，说宠物的性格会随主人。我特别相信。

Socks小时候，因为我学业忙碌，主要是麻麻负责带她出去玩。有时候，麻麻要收拾车库，就让Socks在楼下玩耍。

（受到邻居狗狗嫉妒的凝视）

有一次，Socks跟着我粑粑去上班的车，粑粑停了两次，喊着让Socks回家，但是都无效。就这么一时大意，Socks一路跟出小区，跟不上车子的速度，又因为跑的太快没记路，走丢了。

粑粑觉得有过错，便带着麻麻沿着上班的路出去寻，寻了一次，没寻着，心想可能找不回来了，但是不甘心，第二天又出去寻，终于在一个排了一排垃圾桶的路边，看到一群野狗围着Socks嚎叫，Socks全身脏兮兮的，想是在外面流浪的这两天一夜没少被野狗欺负。野狗们看到人类来了，便一哄而散，饿瘦了的Socks终于又回到粑粑麻麻的怀抱。

从这以后，Socks再也不跟车了。

（流浪后回到家，仿佛在抗议：你们怎么这么久才找到我！）

而对于车的恐惧，是来自于一次险些丧命的意外。

那天，麻麻带着她从小区走到公园，天不怕地不怕的Socks一通狂奔，在内部路上被一辆轿车压了前腿，麻麻后来跟我说，视觉效果上，是车子整个从Socks身上碾了过去。轿车没减速，没停，就这么开走了。麻麻吓得愣在原地，以为Socks就这么交代了。没想到，Socks站起来，头几步前腿还勾着，明显受伤的样子，但是抖了几抖，多走几步后，就像正常一样了。

后来，她蹿上蹿下，跑跑跳跳，一直都不像是被车碾过。只是，从这以后，她过这条内部路的时候，远远看到车来，就掉头往回走，除非是我领头带着她一起走。她嫌我走得慢，自己先过马路的时候，也绝对会看车，那样子，像极了一个刚脱离大人的庇护，开始自己学过马路的小孩子。

想来，Socks是很聪明的，比人类还强，她不会“好了伤疤忘了疼”。小时候，麻麻烧了一大壶热水，要去露台上烫蚂蚁。Socks喜欢黏麻麻，这次也一样往上蹭，但是一不小心，蹭到了滚烫的热水，这辈子都在腰部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黑线，长不出新毛。打这以后，麻麻再来烫蚂蚁，Socks再也不上前蹭了。

Socks还救过我麻麻的命。

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在读高中，在不放假回家的那个周末，粑粑麻麻会在晚上来校门口，给我送一波给养——水果。而有一次，只有我粑粑来了。当时，我没想太多。直到放假回了家，才知道麻麻被一辆电瓶车撞了，住院。

那天晚上，麻麻就像往常一样带着Socks去公园遛弯。但是就在从小区到公园的那条内部路上，麻麻被一辆电瓶车撞倒在地，当下站都站不起来。Socks目睹这一切，先是发了疯一般哀嚎了一声，接着飞奔而走。当然不是逃，而是冲回家，狂敲门喊粑粑。粑粑开了门，只看到Socks ，没看到麻麻，而一人一狗刚刚出门，没理由这么快就回家，便心生疑虑。Socks看粑粑开了门，便赶紧往楼下跑，跑几步还回头确认粑粑有没有跟上来。这个样子，铁定是出事了，粑粑赶紧跟着Socks跑出去。

还好，撞人的那对夫妻没有逃逸，也愿意承担责任。

可是，麻麻在医院住了四天，Socks就一口饭也不吃，精神萎靡。其实，麻麻还不能出院，但是粑粑和麻麻说，这个样子，不回家看看，Socks就要饿死了。医生便准了麻麻的假。

麻麻回家后，打开露台的门去看Socks，Socks看到麻麻，一改饿病的样子，欢喜地摇着尾巴，吐着舌头，然后开心地大口吃饭。

至今，我们都不知道，在出车祸的那晚，Socks是用腿，还是用尾巴撞的家门，能发出那么响的声音。那种声音，她后来再也没制造出来过。

麻麻曾在很多个瞬间，血压飙升地说，把Socks送到乡下舅舅家好了，这样人轻松，Socks还有更广阔的的天地和更多的小伙伴。每次，我就对麻麻说，这可是你的救命恩狗，你忍心吗？

养狗就像养小孩，我知道，这只是麻麻一时的情绪，因为我常年不在家，照顾Socks最多的，还是她。

我也相信，Socks要是换个环境，肯定就会绝食饿死了。

几年前，我腿部做了手术。手术后，回到父母家。在一段时间的复健后，医生要求，开始练跑步。那段时间，我就像一个新生儿，先是练走路，接着是练跑步，这两个阶段的第一步，不要说步幅和速度了，连跨都根本跨不出去，是身体忘记了应该怎么走路、跑步的感觉。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，每天，是麻麻和Socks一起，陪着我到公园复健。

我跑得太慢了，比正常人走路的速度都要慢好几倍那种。心大的麻麻便顾自往前走，到一个廊亭里坐着，在手机上下棋。一路，是Socks护着我。她可以跑得很快，但是，她看出我跑得很有问题，便一直在我左右两侧来来回回，一路紧紧跟着我。等我终于跑到廊亭和妈妈会合，她便在我们视野可见的范围内自行玩耍。有时候，会有小伙伴和她一起。

我们没有给她绝育，但是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露台上，在她年轻的岁月里也没什么机会和异性接触，估计就这样度过了她最血脉贲张的时期。

Socks陪我我复健的时候，年纪已经挺大了，相当于人类45岁左右。那段时间，从隔壁小区来了一只看起来像是混了血的年轻男狗狗，总之是认不出血统。后来遇到他的妈妈，说小男狗只有一岁多。小男狗看上了Socks，我们在跑的时候，小男狗就一路跟着她。可是Socks清心寡欲，愿意和人家保持纯洁的友谊，但是不允许她有任何逾矩的行为。有一次，小男狗想霸王硬上弓，Socks就毫不留情地吼了人家。我看着暗喜，我不反对Socks交男朋友，只是得意我们家Socks眼光高。

有一次，忘了为何去公园复健没有带着Socks ，小男狗竟在我和麻麻休息的廊亭守着我们，像是在问Socks为什么没来。在我们要走的时候，小男狗更是一把抱住我的大腿，一副哀求的眼神，像是想让我准了他和我妹妹的婚事。但是，小男狗伸了指甲，估计家里人近期也没给他剪过，穿过我的运动弹力裤，把我腿给划伤了。得，这一下，你俩的亲事是不可能的了。

因为是别人家的狗狗，他家人不在身边，不知道小男狗身体情况咋样，安全起见还是去打了狂犬疫苗。过了几天，在公园见到了小男狗的麻麻（也可能是外婆），我麻麻和对方家长说了这个事儿，虽然不是要人家承担责任，但是刻意地透露了医药费的金额。家长的所为也是有趣，她回家取了现金，出来给我麻麻，说是赔偿医药费，但是金额只到一半。因为我们本身也没抱着一定要对方赔偿的态度，便也就收下了。而通过这件事，我更觉得他们家狗狗配不上我们家Socks 。

后来，我麻麻说，别人家的狗和自己家的狗是不一样的，我们家Socks和人亲近的时候，从来不伸指甲，因为她怕把家里人误伤了，她会保护家里人。我想了想，发现我还真没见Socks和我玩的时候伸过指甲。她就是这么个温柔体贴，在危难时刻又会用自己所有的力量保护家人的女生。

（我一直觉得Socks有成为大姐头的潜质，小伙伴们看到她都愿意和她亲近，跟着她跑，但是她往往最多只是打个招呼，就自己跑开顾自玩乐去了，高冷地不太爱搭理狗狗们，也就没有真的成为大姐头）

我度过两年复健期后，Socks估计是看我跑步的样子正常许多，就不再护我左右，而是颇具挑衅意味地等我跑远一点后，便往前冲到只有蚂蚁那么大，看我在后面慢悠悠地，又掉头跑回来。时常还往公园的小山坡上跑，人类上不去的那种。

有一次和Socks去公园跑步，麻麻也一起出来散步。但我是跑步，麻麻是走路，节奏不一样。通过这一次的经历，我得到了Socks版的“两个人同时落水先救谁”的千古难题的答案，如果我和麻麻同时掉进水里，Socks绝对先救麻麻。因为，这天，Socks竟然全程跟着慢悠悠走路的麻麻，眼里根本没有我。我想，或许是当年麻麻被车撞的经历，让她有了PTSD。

现在，Socks走了。去年11月，我又做了二次手术，又一次进入复健期，又要听医生的话忍着痛练跑步。但是，这一次，再没有Socks在一旁护着我了。

回到父母家的城市工作后，带Socks出去玩的职责就全权交给我，麻麻的理由是，Socks每次玩到天黑，也不愿意回家。她小时候轻，麻麻年轻时力气也大，能抱着她上楼；但是现在Socks 大了，麻麻老了，抱不动了。我就想，这么大的狗了，回家还要抱？不行，不能这么宠。更何况，我也抱不动她呀。于是，第一次遛弯回来，我就在家门口，先用手套把她全身撸一遍，避免毛毛在家里飞舞，接着，让她自己进屋，上楼。一开始，她当然不愿意上楼，在客厅里巡视了好几圈，还走到大门口想出去玩（其他房间的门都关上，避免她把家里巡视个遍）。我便抓着她的双手，把她挪到楼梯口，模仿着她自己走路的样子，一步一步让她的双手走上楼梯。初始，她整个狗都已经站在楼梯上了，还不愿意挪步子，逮着机会还想掉头往下溜，但是被我挡了个严严实实。Socks见没选择的余地，像雕塑一样愣了半晌，便乖乖自己上楼，还在楼上又巡视了一圈，这才乖乖自己回到露台。

（小时候是不敢上楼梯）

（长大了是不想上楼梯）

经此一役，之后Socks回家，越来越顺利。

麻麻惊叹我竟然能教会Socks自己上楼回家。我却觉得， 没有哪个小孩是顽皮不懂事的，都看家长/监护人有没有掌握正确的教育方法。

从某一天开始，Socks不吃饭了。因为她和我一样挑食，一开始，只是觉得，是不是给她做的食物在冰箱里放太久，不新鲜，她不爱吃。之后，换新鲜的食物，洗干净她的饭盆，排除了一切因素，她依然不吃饭。

回家的日子，我做的是一份全职工作，工作日没有时间带她出门遛弯（好在她自己的地盘挺大的），便在周末的时候，带她出去走走，想着运动运动，说不定就有食欲了。是不是因为好几天没有出门玩，不开心啊？

开门的时候，和以前不一样，她没有早早地在门内摇着尾巴等着我开门。我走进露台的小餐厅区域，发现她趴在小厨房的区域。她看到我来，还是站起来，摇着尾巴，舔我的手，知道我要带她出去玩，开心地下楼，只是不像以前一阵风地下楼，甚至因为走得太快，在下某一级台阶的时候还溜了一下。

这一次，她在公园里，没有跑，只是快走，很长的时间站在原地，左看看，右看看，好像很留恋这个地方，好像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来玩，想要把一草一木都清晰地印在自己的记忆里。

（年初的时候，她还是这样的）

（现在回看，那时的Socks眼神里已经不再那么有光）

之后，她出门，下楼梯的时候，一步一步小心走，再也不像一阵旋风。走出大楼后，我跟在她后面，让她领着我走到她想去的地方，她却不再去公园，只是在小区里走一走，再也没有跑，没有上蹿下跳，只是安静地走一走。

（只愿意在家楼下走一走了）

有一天早上，麻麻去露台看她，震惊了，满地都是血，Socks的身上也沾满了血迹，不知是吐的，还是拉的。

我和麻麻把Socks带到楼下，接车库的水给她洗澡，用了前不久刚买的，还没用过的搓澡神器，可以把沐浴液挤进去，一边搓一边有沐浴液流出的那种。这一次，Socks出奇地乖，站定，任我们洗得干干净净，没有一次逃跑，等洗完了，人走开，才甩甩水。我们也肯定了，血是Socks排泄出来的。

但奇怪的是，Socks不肯回家了。她坐在楼前的草坪上，好像把这里当成了她新的地盘。

“狗狗是不会死在自己家里的，他们会在死前离开家，找个地方死。”麻麻说。

我不相信。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回汪星的日子呢？

第二天下班后，我带她去了宠物医院。这是在去爷爷家过年那次之后，Socks第一次搭车。

“妹妹也算坐过你的新车了。”麻麻说。

麻麻和表妹在后座，用一块毯子抱着Socks 。新手车技的我，这一次，开得很小心，生怕一点震动会让妹妹难受。争气的是，这一次，她没有吐。

医生很好人，本来说可能需要做很多检查，费用得一千多，但是问了狗狗的年龄，判断有些病的可能性很低（是年轻的狗狗高发的），估计是有炎症，最差的情况是有肿瘤。医生给Socks打了一针消炎针，说回家如果能吃下东西，就证明在好转，可以再来打一针消炎针。如果吃不下东西，就是寿命到了。肿瘤的问题，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无谓让Socks多受医疗折磨。